“圣乐是教会的明珠,但拿起来难!”当这话从一位曾走在国内神学院校圣乐教育前列的老工人口中说出时,意味着什么?背后又有着怎样的经历呢?
在3月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现任东北神学院副院长,东北神学院圣乐班班主任的朴桂松牧师,坐在他办公室紫色的沙发上,向基督教华语音乐网同工讲述了他的圣乐教育之路及他对中国教会音乐的看见与建议。
个人成长史之:因文革与音乐结缘
出生于上个世纪40年代的朴桂松牧师,与音乐结缘在特殊的年代,因为文革,17岁年的他被迫辍学,放到农村掏大粪。觉得工作太闲的他便找了位老师学提琴,而且拉的干劲还很大,现在想想,老人家觉得那是神在预备他。
起初父亲不是很同意,但母亲却卖了大米偷偷支持自己;后来,一首《春天的旋律》也改变了父亲的心意。小提琴学了三年半后,他先后进入了丹东歌舞团、辽宁儿童剧院。后来在全家搬到营口之后,他还成了当地的一位中学音乐老师。这些经历让他又学习了合奏、乐理,并了解了其他乐器。
当时的他虽然没学过作曲,但在29岁那年,他还给自己写了首《青春别曲》。音乐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伴侣。
个人成长史之:蒙恩归主被开除 圣乐之路为他铺
如果没信耶稣,也许他现在会是营口中学的一位退休老师。但如今看来,那显然不是神要带领他走的路。在30岁那年,他听到了福音,那时的人们对待信基督教的人还像仇人。信还是不信?最终他决定信,之后学校因他信耶稣而将他开除。
“信耶稣要信到底呀,耶稣的话是真理呀,”被学校开除后,朴桂松牧师写下了《我主是真挚的爱》一歌,此歌后来在东北三省传唱开来,不仅朝鲜族教会唱(朴桂松牧师是朝鲜族),汉族教会也翻唱,之后还被人收录为《灵歌集》第8首。
被学校开除半年后,36岁的他因为擅长音乐而被南京金陵协和神学院招收,成为改革开放后金陵的首批神学生。那个年代擅长音乐的神学生很少,神学院对他很好,除了教神学,还请了老师一对一教他和声作曲、小提琴。神学院的四年,让他对音乐又有了更多的了解,也就是在那个时期他接触了亨德尔、巴赫等大师们的音乐作品。
在神学院期间,他为百年前的一首诗歌《平安在我心》谱曲;近两年,他受犹太人赞美会的启发,依据《诗篇23篇》创作了大型合唱歌曲。他说,看了犹太人的赞美会后,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让他思索要怎样把赞美做得活泼又不失庄重。
圣乐教育路之:首开国内神学院校圣乐班
从金陵毕业之后,40岁的他进入了刚刚恢复的东北神学院,成为当时神学院里新生代教师。但毕业后并没能从事音乐上的事奉,当时教会教牧队伍断代严重,神学院培养重点方向主要是能够讲道的教牧人员,圣乐教育还无暇顾及。“不重视音乐,重视讲道……神学院没有合唱团,也没有这方面的培训……”朴牧师说。
但他觉得神学院一定要有这些,在他的提议下,东北神学院于1995年开始筹办两年制圣乐培训专科班,除教授神学以外,还教授圣诗学、合唱学等课程。
从1996年到2000年,东北神学院共招收了两届——共90多位圣乐生。“这是压力很大,也是非常宝贵的两个班,”如今已是教学多年的他说,当时在国内还没有神学院办这样的班,这一开班也带动了全国。上海的林声本牧师闻听消息后曾前往帮助,南京金陵神学院的陈泽民牧师对此期待也很高。
但可惜的是,随着圣乐班的主心骨——金老师一走,圣乐班就陷入了困境,不知如何继续,教音乐的老师好找,但能教灵命懂崇拜学的老师难寻。另一个致命原因是当时的教会也不支持,教会只要讲道,圣乐班学生比其他神学生更辛苦地学习了,但教会却不启用,这让他们很痛苦。东北神学院的圣乐班就在这样的困境中,被迫暂停。
这一停就是十多年,但朴桂松牧师开办圣乐班的心仍未死,他总觉得教会没了圣乐,就缺点什么。十年间,他还是做了不少培训,也看到地方有不少圣乐仆人自发地在办班,其中有一位热心的韩老师每逢见到他就问:“牧师,我们什么时候办(圣乐班)呢?什么时候需要我,我一定去!”
圣乐教育路之:圣乐班困难中再起航
2012年,东北神学院的圣乐班再次起航,招收了一批四年制本科班,约50位圣乐生。可惜的是,韩老师没能等到这一天,就安息主怀了。重新起航后,也是在摸索中前进,开班三年以来,作为圣乐班班主任的朴牧师发现了以下几个问题:
问题一、学生水平参差不齐
有的学生水平太低,跟不上,学生累,老师也累。
问题二、学生类型不同
有些同学喜欢传统,弹钢琴、唱美声、学习圣乐指挥;有些同学喜欢现代敬拜赞美,弹吉他,搞电声。
问题三、师资缺乏 学生“吃不饱”
少部分学生来神学院前在某些方面已是专家,目前神学院圣乐方面的师资对他们来说根本“吃不饱”。电声音乐目前神学院教不了,但基本的神学、领袖操练上还可以引导。
问题四、现在的年轻人不愿付代价
神学院的圣乐班除了教钢琴还要教弦乐,比如说小提琴,这是朴牧师的想法,但小提琴目前在教会是冷门,想学好这门乐器不下真功夫是不行的。可现在的年轻人不怎么喜欢付代价,喜欢轻松的,“神学院的学生也是如此”朴牧师说。
圣乐教育路之:老当益壮
有了往届的教训,朴副院长表示圣乐班2016年招生时将会考虑进行调整。首先是要分班:传统班和电声班。传统班依旧是四年本科,电声班则可能是培训班或短训班,目前他正在为电声班物色师资;其次,招生数量上可减少,但质量上不能含糊。
当问到他对国内神学院校圣乐教育的看法时,朴牧师表示他看见得不多,他感慨地说:“圣乐是教会的明珠,是教会的宝石,但是拿起来有难度”。东北神学院办得吃力,除了花费多,设备跟不上,主要还是师资难。硬件上,一旦神学院的礼拜堂竣工,练琴室、练声室等这些问题都会解决。
“将来教堂建起来,我们应该有怎样的音乐呀?应该具有最有感染力的声音!”虽然口说自己不知还能干几天,但老牧者提起心中的圣乐梦想就语速加快,音调升高,“退休前,很想看到很不错的合唱团、赞美团从这里站起来,”他说。
“还有一个,就是在巴赫以前的年代曾有过的清唱、无伴奏合唱,听起来非常纯、非常动听,跟天使的声音一样,”老牧师说起这不由地就激动起来。但现在国内基督教没有这样的音乐,“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没人看出来呢?”他感慨到,“年轻人也别忘了以前的宝贵东西”,访谈中他不止一次这样提到。
“天主教还有,东正教还在保持,惟独基督教很安静,”在老牧师看来,这应该是基督教要有的部分,看到有些大学的年轻人在唱这些,他认为“教会也应该有”。虽岁数已高,开始已晚,但朴牧师仍在心中掂量着此事,曾跟神学院的老师提过,但圣乐生们目前在视唱上大都还不过关。
对现代教会音乐的三点建议
建议一、传统圣乐和现代敬拜赞美不要彼此争论
“各有各的优势”,这是老牧师的看见。他认为基督教是喜乐、活泼的宗教,现代敬拜赞美活泼,能把年轻人带入教会,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方式。“现代敬拜赞美中也有很多不错的曲目,将人引到神的宝座前,看到神的荣耀。”他提到三年前他亲身经历过的一场敬拜赞美,“很不一样,有很浓厚的崇拜……无论老少都闲不住,”当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他还跟着跳了几下,觉得很自然、很正常。
但老牧者也提醒说,毕竟是崇拜,别不知不觉就变了质。音乐是有影响力的,还是要用崇拜学、用真理充实起来,也要分辨,不要什么都采用。传统观念中,敬拜就是敬拜,赞美与神的属性有关,无论是国内的红皮赞美诗还是韩国的600首,都很明确地赞美三位一体真神。但现在很多诗歌不是这样,“我”太多了。
犹太人不提耶稣基督,只提耶和华;但老牧师觉得他们的赞美里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当他们唱到“圣洁”时让人非常惊叹,仿佛进到至圣所的那一刹那;他们也蹦也跳,但看起来发自内心非常自然。老牧师从犹太人的赞美中看到敬拜活泼又庄严不是不可能的。他盼望传统和现代之间不要再争论,而要尊重并彼此代祷。
建议二、神学院担起圣乐教育之责并彼此交流
说起圣乐教育,老牧师用“苦差事”一词来形容,赞声少、矛盾多、难度多、话多,所以谁也不愿做!“但神学院若不做,教会音乐什么时候发展啊?”牧师觉得各神学院应该下决心,尤其在这个年代,更要担起责任来。
除此之外,老牧者也期盼着神学院之间不只要有神学交流,更应该要有圣乐交流,合唱团交流也好,某个主题性的交流也好。
建议三、基督教音乐界人士多多关心并支持神学院圣乐教育
神学院师资缺乏,朴副院长盼望有志气的基督徒艺术家、歌手或音乐专家们,多多关心神学院的教育,常常支持,多多前往指教。
专访接近尾声时,隔壁响起了小提琴声,琴声飘荡在山上的神学院中,给专访也增添了几分气氛,练琴的姊妹是初学,虽拉得不能算动听,但牧师说她很努力……在她练习的窗外,就是即将完工的国际礼拜堂,两者相配,是种说不出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