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降温了。这个南方城市有着“火炉”之称,但在这初夏时节,“火炉”总是刚要烧旺,就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浇熄。窗外夜幕降临,一城的繁华在雨中慢慢绽放着。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想起你。亲爱的小Y,你在天国,近来可好?
你离开这个世界已一年有余了。是啊,日子过得真快,流逝的时间正将记忆渐渐冲淡,如同此刻窗外的细雨,要洗掉夜的困倦。如果真能冲淡一些记忆,那该多好!无奈我是一个记忆力很好的人,而有时候,记忆力太好真是件坏事!与你有关的每一个片段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牧师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你被安排坐在我身边。你长着一张娃娃脸,略有些可爱的婴儿肥,一双大眼睛特别明亮。你站起来,笑着介绍自己出生在一个基督教家庭,一家三口总是晚上在一起读经、赞美、祷告。我当时真羡慕你,这样的家庭真是太美好了。在接下来的学习当中,我们在一起彼此祷告,彼此劝勉,彼此分享见证,在主里共同成长。你一直那么喜乐,眼里始终满了笑意。
毕业后的第一次聚餐,我做了家乡菜。你悄悄对说我,上桌前你偷偷尝了一口,这个菜真好吃。看着一脸孩子气的你,还单身着的你,我突然有一些感动,上帝一定会为你预备一位美好的弟兄,也默默为此事祷告着。
几个月后,你真的恋爱了,和我们教会的一位弟兄。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然后,你披上婚纱,踩着红地毯,缓缓走进礼拜堂,走到十字架前,接受新婚的祝福。你画着精致的妆,身旁站着上帝为你预备的丈夫。孩子一般的你,要成为妻子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这一切都太圆满了。那时我们都认为,这圆满的剧情会毫无悬念地继续下去:组建侍奉神的家庭,生一个甚至好几个孩子,然后用神的话语来教导孩子,然后子子孙孙都做神的儿女。
可是,小说里的那些情节竟活生生地发生在了你身上。有段时间,你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于是发信息到微信群里,让大家帮你祷告。略感小恙本就是件普通的事,所有人都觉得过两天就能康复。但状况却并不见好转。你在家人的陪同下去医院检查。那天早上,我在教会礼拜堂碰到了你,你叫住我,眼里依旧满了笑意。弟兄姊妹们都在为你祷告,求神保守一切平安无事。下午,你在群里发消息说,是绝症,晚期,是医学上无法治愈的疾病。寥寥几字,配搭着喜乐的语气。亲爱的小Y,你竟用喜乐的语气陈述了一个噩耗!我简直无法想象你要如何承受这个噩耗!这一天,是你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当时我正在礼拜堂排练。听到这个消息,我跑到台下狠哭了一场,我仿佛听到有一样美丽的物件正在裂口、将要破碎。我一夜无眠,用整整一夜的时间来整理情绪。
接下来的日子,你开始接受各种治疗。我简直无法想象,孩子一般的你,要如何承受身体上的剧痛!亲爱的小Y,原谅我没有来医院看望你。我真的太懦弱,我只敢躲在背后流着泪为你祷告,我不敢看你一天天憔悴,不敢直视一朵花的枯萎。
我拼命地读《四福音书》,因为那里面记着主耶稣如何施行医治的神迹。那些瞎眼的、瘫痪的、患血漏的……那些在医学上无法治愈的疾病,在主耶稣那里都得了医治。我从这些经文当中寻找信心,我盼望着主能动一动慈心,在你身上施行一个神迹,挪去你的恶疾,让你在万人面前为主做见证!你那么年轻,你刚刚组建了家庭,你还有爱你丈夫、父母和教会的弟兄姊妹,你应该足享长寿。
我这样的祷告,主似乎是以沉默应对了。受难日的晚上,传来消息,你已陷入昏迷,正在急救。我服侍完回到家中,本已洗漱完毕将要入睡。躺在床上翻看手机,突然看到这条信息,我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和丈夫慌乱穿衣,夺门而出。坐在车里,泪水忽然涌了出来。你那略带婴儿肥的娃娃脸和闪亮的大眼睛,一直在我脑海中浮现。记得有人说过,有两样东西是信仰的试金石,一是生死,二是对钱的看法。我的信心太小,在生死关头抵挡不了决堤的情感。
在医院见了你最后一面,在病床前和你道别了。我亲爱的小Y,你可知道,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再见”,因为我们将来必定要在天国,在父的座前再见!这肉体的消逝算得了什么!这人世间的离别算得了什么!
北国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晚。你还没等到老树生了新芽就回到了父的怀抱中。我想,天国一定是四季如春般地美好。不!一定比这还美好,是人绞尽脑汁都想象不到的美好。
两个月前,就在你离开一周年之际,我搬到了别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可是亲爱的小Y,我还是常常想起你,在我心中还有挥之不去的过往。你的天国,近来可好?感谢主,弟兄姊妹们都挺好的:W姊妹搬了新家,A姊妹要结婚了,M弟兄的儿子已经能走路了,对了,还有Q弟兄要当爸爸啦!大家都很想念你,仿佛你还一直在我们当中,微信群里还有你的名字……
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就像一个剧本,主是编剧,我们是演员。你的剧本我至今还是看不懂,我不明白主为什么要给你一个这样残忍的结局。或许我想错了,这还不是结局。我想起了主的话语:“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约翰福音12:24)谁说这肉体的消逝就是结束呢?你的生命没有结束,而是被放在了高高的灯台上,为要照亮更多的人。
亲爱的姊妹,愿你在天国,一切安好。感谢主,这个世界你曾来过;感谢主,这条十字架的道路,我们曾共同走了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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