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我大舅那里工作差不多三年整的时候,我大舅生病了,医院检查是肺癌。他的眼科卫生室也关门了,我想这下我可以走了,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也没有意思。没想到我大舅还是不让我走,他要让我去他家里帮他看孙子,干她家保姆干的活。我当然不愿意,我执意要走,他就把我大姨从另一个城市大老远的叫来,就为帮他劝我留下来。我还是不同意,他一个60多岁的人了,竟然在我一个小孩面前老泪纵横地哭着不让我走。我当时看他哭的样子就有些不忍心拒绝,只能先同意不走了。
我人虽然没走,但是当我大舅开始帮我规划人生时,我心里对他的敬重已经荡然无存,我心里只盼望着有一天可以离开他那里,我好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过了不长时间,我在我大舅那里实在是度日如年,我就对他说:“我好久没回家了,我想回家看看我父母。”因为经历过之前我要走的事情,我大舅也不敢太强硬,他就同意了,允许我回去几天。
我大舅同意我回家的当天,我就赶紧收拾行李,去火车站买了当天从南阳去郑州的火车票,心惊胆战地连夜乘火车去郑州。我怕如果我走得晚一些,我的计谋被他发现了,我就走不了了。就这样,我终于自由了。
记得那天收拾完行李,离开我大舅店里之前,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很伤感地在心里跟父母道别:“爹妈我走了,如果有一天我挣到钱了,我就回来看望你们。如果我在外面不幸遇到坏人被骗了,那是我的命!”
我在郑州呆了一年,干了几份工作,尽管我工作也很努力,但只能勉强生存,实际上挣得钱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我心里就想,依照这样的情况看来在郑州我想要实现挣钱的梦想很难,也许我应该去更大的城市看一看,也许那里会有机会。就这样我又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
我买的是晚上的票,在火车上站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到北京,一下火车,我把行李寄存到一个地方赶紧去找工作。我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份管吃管住的工作,先让自己生存下来再说。
到北京那天是2005年11月26号,大风呼呼地刮着。迎着凛冽的寒风,我在心里说,无论什么样的困难也不能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感谢上帝赐给我勇敢和坚强,使我能够拥有战胜一切困难的信心和勇气。
感谢主!我真的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份在饭店刷碗的工作,一个月600元工资,每天上12小时班,一星期上6天班休一天。
我在这个饭店干了三个半月,攒了1600块钱,用720块钱买个手机,充值80块钱,剩下800块钱留着找工作用。
我知道: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必须找一份销售工作。销售工作干好了,挣钱比在饭店多。
快要离开饭店之前,我经常关注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只要是医药专场那天,我就提前跟别人换好班,去人才市场找工作。这样,当我找到工作的时候,在饭店的工作我没有一天缺勤。我很佩服我自己:那时候的我,做事情很有计划。
在大城市学历就是一个敲门砖。没有上过大学,没有学历,想找一份满意的工作真的很难。
就算我的生存环境再怎么不好,当压力变成动力的时候,就可以创造奇迹。
终于,我在北京找到了一份适合我的销售工作。大概两三个月后,当我挣到第一个5500块钱的时候,我感觉特别兴奋,我就打电话给我父母分享我的快乐,说:“爹、妈,你们知道我这个月挣了多少钱吗?我这个月5500块钱耶!”
我头天打电话给我父母分享我的快乐,第二天我的双胞胎弟弟就打电话来朝我借钱。我问借多少,他正好不多不少就要借5500块钱,我不借给他。我的钱也是辛辛苦苦才挣来的,我怎么能愿意借给他。他跟我借不来,就让我爹打电话给我,逼我借钱给他。我不借,我爹说,如果你不把这钱借给你弟弟,从此就断绝父女关系。在电话里,我爹硬是逼着我让我把钱全部都借给我弟弟。那次,我哭得很伤心,最后我还是听我爹的,把钱全部打给我弟弟。我弟弟到现在也没有还我。
四
后来,我又回了一趟家。快离开家的时候,我对我父母说:“爹妈,你们算算咱家现在一共欠人家多少钱?我走之前把钱给你们,你们把欠的钱都给还了。”
在家里住了几天,我走那天,我妈跟我一起坐车去到县城,找到一个银行自助取款机,我取了五千多块钱给我妈。我妈从我手里接过钱认真地数了数,数完钱她把钱往身上一装就说了一句:“那我走了。”然后,转身就走了。当时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感觉这么陌生。我不由得思想:她是我妈吗?我除了给自己留下一张回程火车票的钱,甚至连自己吃饭的钱都没留下,我把卡里的钱全部取出来给她,她怎么就没有给我说一句温暖的话就走了呢?现在我知道:她当时之所以对我那么冷漠,是因为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她当时只是跟我去县城取钱的,拿到钱就走人,目的明确,这就是我妈。
到北京工作一年多以后,我看到我们公司的一个女同事会开车,我也报名考了个驾照,2007年9月3号拿到驾照,9月4号我去买了一辆奇瑞QQ。这个车开到7000公里的时候,故障灯老亮,我去4S店检查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我怕这车有安全隐患,就便宜卖了。卖了两万多块钱,我想自己也用不着这些钱,就把钱全部打给我妈了。
这事没过几天,我在路上遇见一个卖小产权房的业务员发宣传单给我,我一看房子挺便宜,就很想买一套。我想:如果哪天我失业了?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因为是小产权房子,需要一次性付款,78平米左右,当时总价145000元。
当我决定下来之后,就立刻行动四处筹钱。我就打电话给我妈,让她把我一星期之前打给她的钱,转给我让我先用用,等我发工资以后再把钱打给她。无论我在打电话里怎么哭着求她,她都不同意,我又打电话给我爹,我爹说他做不了主。我最后又打电话给我妈,求我妈把钱先打给我用用,我想买一套房子着急用钱,我妈当时在电话里说:“这两万多块钱,全当你报答我们的养育之恩了,从此不再联系,就这样。”听我妈这样说,我感觉很吃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亲自听的电话,我不相信我妈能说出这样的话。
原来,在我妈眼里我就值两万多块钱,换句话说,两万多块钱,我妈就能把我卖了。这就是我妈,那个生我养我的母亲。
对于我妈来说,从我懂事起我就是她利用的工具。从我能打工挣钱开始,我就只是她的取款机。在北京这些年以来,我接到我妈10个电话,9个都是要钱的,偶尔一个有口无心的问候,我也明白她的用意,她只是怕我忘记给她打钱了,这个电话是一个婉转的提醒而已。
后来有一次,我丈夫和我一起回我老家,我们从北京开车大老远回去,我妈竟然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到吃饭时间了,真盼望我妈能和我们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顿饭,我妈说她不吃饭,她有事要出去,我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有什么事比她女儿女婿大老远从北京回去还重要,她甚至对我们都没有一个笑脸。
我心想,我妈以前不喜欢我,现在我有房有车了,她应该改变对我的态度了吧?事实证明我错了,她不爱我就是不爱我,再努力也没用。
我多想多想得到我妈妈的爱,我很想有机会和妈妈在一起聊聊家常,感受感受母亲的爱。
当我怀儿子快生的时候,我打电话请我妈来北京,我告诉她,不会让她白来,如果她来陪我,我会给她一笔钱。就这样,我妈来北京了。
一天上午,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我正专注好奇的看着他,我觉得他那么可爱,怎么也看不够,真的是爱不释手。就在这时,我妈说话了:“你把他抱着干啥?把他放下。”我没有听她的,还是抱着儿子认真地看着,我妈又说:“我叫你把他放下。”我还是没有理会我妈,我妈又大声且不耐烦训斥我说:“我叫你把他放下,你怎么就不听呢?”言语是有力量的,当我妈说第三次的时候,我怕她生气发火,这次我真的听她的把孩子放下了。从此我再也不喜欢抱孩子了。儿子由我妈带了半年,公公婆婆带了一年半,两岁就送托儿所了。
我妈刚来北京那段时间,刚开始还每天高高兴兴的,住一段时间以后,她觉得我们比他儿子过得好,她心里就不平衡了,她还觉得我丈夫和我在一起沾光了。
有一次,我和丈夫吵架的时候,我妈就在一边掺和着说:“啥也不用说,过不下去,就离婚。”她觉得我离婚了,我的一切都属于她的。
自从她心里不平衡开始,她就开始没事找事,她打电话给我爹说:我们待她不好,让她很委屈。我妈半夜出去在外面马路上哭,好像我们多亏待他。让我和丈夫半夜四处去找她。
我妈还威胁我和丈夫说,她要拿个铁盆到小区里敲打敲打说我们待她不好,要让我们在小区里没法儿做人。我妈在我家大概住了半年的时间,我们就再也相处不下去了,赶紧买票送她回老家。
人们常说,这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是母爱。对于我来说,在我的生命中,对我最冷漠无情的人是我的母亲,带给我最多痛苦和伤害的也是我的母亲。曾经甚至有几次她给我打电话,我想起她的自私,和她带给我的伤害,我都忍不住只想骂她。
这些年来若不是神爱我,神借着圣经教导我当孝顺父母,我真的不愿意和我的母亲再有联系,在心里我对我的母亲只有恨和苦毒。
五
今年有一次,我打电话对我爹说:“爹,现在我知道你和我妈其实很自私,你们心里只想着自己。”我爹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就是自私,我就这样。”听我爹这么说,我不再说什么,只是感觉很伤感。那一刻,我也不再感觉父母是多么可怜。我心里明白了: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命,一生过什么样的生活,上帝早都给量好了。上帝是公平公义的。
在我父母的家里,我没有感受到爱和温暖,可是我们的神,创造天地的主,他在高天之上都看到了。
我父母离弃我,耶和华必收留我。(诗27:10)因为神不偏待人。(罗2:11)在神的教会里我找到了爱,教会里弟兄姊妹们的安慰和劝勉温暖着我的心。
耶稣听见,就说:“康健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太9:12)我信耶稣的这些年,神也在不断地医治我,修复我,更新我。感谢神的爱,帮助我现在能够饶恕我父母对我的伤害,使我不再怨恨我的父母。
在外面这些年,我回家的次数很有限,2012年之后我几乎没有回过家。生完女儿以后,我多次打电话给父母,想回家看看。我爹妈总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我回家,今年我又打电话要求想回家看看,我爹说:“你最好别回来。”我说:“爹,你算算我有多少年没回家了?我每个月给你们打钱就可以,我回家看看住几天就不可以?”我爹说:“你有十多年没回来了,那你想回来就回来吧。”
就这样,今年5月份我终于有机会回老家看望我的父母。这次回老家当看到父母都老了,我不再计较他们对我的过往。在父母家住了20多天,终于了却了我想家的愿望。离开家之前,我除了留给他们几千块钱外,我把他们十几年前的老式洗衣机更换成海尔滚筒洗衣机,电饭锅、电饼铛、面条机、不锈钢置物架,我把家里那些该更新换代的家当都给他们买成新的了。
感谢神怜悯我的父母,使他们在今年的6月6号真正地悔改、受洗归入主的名下,成为神的儿女。我给父母传福音很多年了,我父母也愿意信耶稣,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受洗。这次我回老家,感谢神的恩典,神感动我老家南召的李牧师和他教会的同工们开车140多公里去我家,远道而来给我父母讲了两天生命的道,又带领我父母做了认罪悔改的祷告,之后给他们施洗归主。哈利路亚!赞美主!神成就了我的心愿 。
当照耶和华你神所吩咐的孝敬父母,使你得福,并使你的日子,在耶和华你神所赐你的地上得以长久。(申5:16)
愿一切荣耀、能力、颂赞都归给爱我们的至高神,我们慈爱的天父,创造天地的主!感谢主!
(本文作者路云姐妹为“智慧父母训练营”讲师,家校共育智慧父母训练营发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