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会死,死在我们的世界里面其实是一件最普通的事情,当我们听到别人死亡消息的时间,只要与自己没有多大血缘关系,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稍微表示一下惊讶而已。这种情况在教会里面也是这样,别人在我们的世界里面其实只是一个他者,以至于我们如此快节奏的生活,没有时间为别人惋惜片刻。或许在脸上挤出来的一丝悲哀和怜惜,也会在片刻之间成为回忆。对于别人,我们真的只是一个过客么?
今天,我其实是看了福音时报的头条的(如何看待“泣血的侍奉”?——各地牧者谈基层传道人供养难问题),我看了上面很多牧者的回答之后,其实我的内心是冰凉的。我就是慕圣,看了个别牧者的回答,其实不但没有医治我内心的伤痕,反而在这伤痕上撒了一把盐。我知道这疼痛,而她不知道,因为伤口在我身上,盐巴也在我身上。我对于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既不是她的儿子,也不是她的父亲,一个离她上千公里的外人。对于外人,我们一般怎么说话呢?我们不会掏心窝子说话,你会么?你也不会,因为他是外人。即便今天中国再死掉几个基层的传道人,他们也不会改变中午要隆重庆祝某事的筵席,而为他们有一丝丝默哀。也有人说,我的文章里面有一些负能量的东西,因为读起来令人感到沉重,那就读读圣经吧,对于罪人,圣经读起来更沉重。
就在今天下午,我从教会讲完道回来,我收到一个消息说在离我千里之外的一个农村教会里面,一个花甲之年的义工传道人死在了讲台上,或许这样的表达有一些夸张,事实是他做完工之后昏倒在了教堂里面,被拉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可是我的表述跟事实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在我认为他就是死在了那个讲台上。可能有的人会问:为什么啊?他是不是有什么疾病?的确他是有病。可是你知道么?就是这样一个天天吃药讲道的老人,从来没有人觉得教会该给他一些补助的?你说是谁的原因?我知道,在某些吃得饱穿得暖的高级牧者心里面,他们一定会认为上帝必然有供应,将问题转交给上帝,自己做领导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问题要不就是在上帝,要不就是在老义工自己。所以,我在以前的文章里面,说到这是制度的问题,而偏偏有人认为这是人的问题。
或许这个义工的死,一些上面的牧者连知道也不屑于知道,因为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与自己升迁或高就完全无关紧要的一个小人物。在教会里面,这种小人物到处都是,死几个都不碍事,这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活着的时候是卑微的,死的时候也是卑微的,卑微到除了那些天天反对你去教堂的家人为你收尸以外,教会依旧是歌舞升平,感觉福杯满溢。你走了,别人会马上顶上,作为粉饰太平者的口中又要唱起赞美诗说:神的家里,有用不完的工人,阿们!
作为传道人,每一个人从走上这一条道路开始或许都没有想过要过得多么滋润,更确切地说是已经做好了受苦的准备。他决定好了,不管魔鬼怎么吼叫,世人怎么嘲讽,工作多么辛苦都要走下去,因为心里有一种托付。而他从来没有想到,魔鬼吼叫,世人嘲讽,工作累死并不是他主要面对的苦难,而是来自于教会的制度和教会的态度成了他的十字架!上帝还没有加给他苦难的时候,教会的制度的反而着急了,越疱代俎地将苦难接二连三地赶来。的确以前服侍主也有难处,可是这难处不是来自于教会内部,而是来自于外部。我说,来自于外部的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承受,我最承受不了的是与我同席吃饭的人,用脚踢我。将我逼上梁山的,竟是这冷血的制度和冷酷的面容。
今天在教会我讲道,我说那些我们不在乎的人不管怎么伤害我们,其实我们都能忍受。我们最难忍受的是我们所在乎的那群人,他们也站在那个所谓属灵的制高点来指责我们。说得不错!很对,戴德生的内地会是信心传教,他们就没有工资,为什么我们需要工资呢?有一天你去了天堂,你去问戴德生老牧师,他是否真的就认定传道人不该拿工资?即便他真的这样说,那么你一定认为他说得是对的么?他是圣经?还是上帝?圣经怎么说,你不听。你听的是一个人怎么说?合乎真理么?
这个老传道一辈子为了教会兢兢业业地服侍,或许走的时候他所服侍的一生所得还不够买齐安葬时穿的寿衣。而这或许仅仅只是一些人一顿晚餐或者午餐,他们像那个财主一样,坐在自己的桌子上,对着远处的拉萨路说:“你要依靠神,神必要帮助你。只是这些是我的,我不能帮助你,能帮助你的是神。”嗳,你说,神看见拉萨路要死了,为什么不给他送一只烤鹅呢?无论如何,拉萨路死后,财主心里是没有愧疚的,因为是上帝不给拉萨路送烤鹅,又不是我这个财主。或许财主心里会说:哎,拉萨路很可怜,我要是上帝的话,我必然给他送一只烤鹅!
圣经每个人都读过,只是能读懂的人甚少,包括有些属灵领袖,讲得道理让人听起来扎耳朵,而不是扎心。
(本文写于2月10日,作者系一名基层教会传道人,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