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天渐渐黑了下来,天空变得阴沉。时钟的嘀嗒声被窗外的暴雨声所淹没。电闪雷鸣过后,突然是狂风大作,大雨瓢泼。
楠香急忙奔到窗前,她担心处于暴风雨中的百合,会被狂风暴雨击垮,那是与自己生命息息相关的事情。她透过雨滴打湿的玻璃窗,极力地向着不远处的小花园望去。
昏暗的一切阻挡了她的视线,狂风将席卷的雨滴,重重摔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变成一道道流淌的泪滴。
楠香绝望了!窗外的那束白百何的命运,让她联想到自己的生命。或许真的就要永远定格在这二十岁的生日吗?她的心跳动得很快,头脑简单得只有死的念头。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突然打开了。被雨水浇成落汤鸡似的大男孩站在门口。他的右手提着变了型的蛋糕礼盒,左手拎着一个塑料袋。满身沾满泥巴的衬衫紧贴在男孩健壮的身躯上。
男孩冲楠香笑了笑,脏兮兮的脸上露出雪白的牙齿。
“对不起,有事耽搁了一下,还好最终还是赶了回来。”
原来在今天早上,大男孩接到了一个通知,一位由他照顾的一位年老的麻风病人病危,大男孩急忙赶了过去。那位老年人见到大男孩,激动地伸出没有手指的手臂,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孩子呀!你一直照顾我,你比我的亲人还亲呀!”
大男孩急忙扶住老人的胳膊,就势把奄奄一息的老人扶在怀里。
大男孩说道:“伯伯,耶稣爱你,我也爱你。”
老人点点头,老泪从眼角流出,他重复着大男孩的话说道:“耶稣爱我!耶稣爱我!我也爱他……”
声音越来越弱,不多的时候,老人在大男孩的怀中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大男孩把料理老人后事的事情交给了其他义工,此时,已经是接近午饭的时间,他想起今天是楠香的生日,于是顾不上吃饭,便急急忙忙向城中赶去。他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知道今天的夜里会有一场罕见的暴风雨,他要赶在暴风雨前,为楠香准备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
楠香看到男孩手里提着蛋糕,知道男孩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看到男孩冒着暴雨赶过来,给自己过生日,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原本不想哭的楠香,鼻子一酸,潸然泪下。
她知道如果自己的生命可以延续,楠香会毫不犹豫地嫁给眼前的这个男人。然而命运却与她开了一个玩笑,短暂的相识后,即将是擦肩而过的离别之人。楠香强忍心中的痛苦,极力表现出自己的淡定。
(七)
大男孩换掉湿漉漉的衣服,洗掉脸上的泥巴后,来到楠香的跟前。他打开塑料袋,拿出一个乌黑柔顺的长发套递给楠香。
“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戴上它没事时可以出去走走,常晒晒太阳,这对你的病是有好处的,你不能总呆在房间里。来,戴上看看效果如何。”
楠香没有言语,她顺从地戴上,随后来到镜前,她没有仔细端详着自己,而是在镜中注视着这个让自己感动的大男孩。
男孩并没有察觉到,他来到楠香的身边说道:“在《圣经》上说,女孩以长发唯美,果不其然,你要是留起长发真得很漂亮。”男孩的夸奖让楠香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她感到了从没有过的一种幸福,然而,这一切来的又是如此的不是时候。
女人的情感柔弱得似水,楠香居然被感动地哭了起来,哭过之后,楠香擦干眼泪,用手梳理长发对着镜中的男孩说道。
“谢谢你,它将永远陪伴我。”
“只要你喜欢就好。”男孩似乎没有领会楠香的言外之意。
话说简短,屋外应然是狂风暴雨,屋内迎来了少有的欢乐气氛。同病房的人还有那些基督徒的义工,一同唱起生日快乐歌。
蛋糕上被点燃的小蜡烛,跳跃的火焰在歌中舞动。对于楠香而言,这是自己生命结束前最快乐的日子。她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后,便吹灭了蜡烛。
夜已经很深了,屋外的雨应然没有停歇的意思。疲乏的人们各自休息去了。只有楠香要求着男孩能够多一点时间陪陪她。也许过了今夜自己的生命,就像那束百合花一样未等到衰败之日就已经在风雨中倒下了。楠香很珍惜这个夜晚。
“你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一个什么愿望。”楠香低着头问男孩。
“那是你的秘密,不要告诉我。”男孩回答道。
“不!”楠香抬起头说:“我怕自己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悲观呢?你应当知道什么属于你,什么不属于你。属于你的,你要珍惜,不属于你的,你就不要挂在心上。”
楠香长长叹了口气。“咳!这些道理我都懂得,可对于我来说,一切都已经来不急了。我就像外面暴风雨中的那束百合,未等到凋谢的时候,就迎来了人生的暴风雨,如今可能它早已折断倒下了。”
“人的尽头,或许就是上帝拣选的开始。你要相信上帝。”
男孩见楠香低头沉默不语,他停下话题。
许久,楠香抬起头问男孩。
“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耶稣爱你,所以我也爱你。”
“就这么简单?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才为我作了那么多的事吗?”楠香很在意男孩的回答。
男孩终于明白了楠香的意思,他沉思不语。
(八)
在楠香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了男孩为自己跪地祈求的情景,还有眼下冒着暴雨来为自己过生日,细心地想到为自己买假发……
楠香不肯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一种爱,超过亲情,大过了爱情。楠香存心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即使自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还是很在意男孩的回答。
“假如我有一天离开了人世,你会不会难过?为我伤心?”
“会,但我更会因你的无知而伤心。你拒绝接受上帝的爱,将会错失掉祂对你爱的所做。”
楠香低头不再言语,其实她要告诉男孩自己许下的愿望,就是自己已经决志接受了耶稣为个人的救主。同时在许愿的时候,楠香祈求神保守那颗处于风雨蹂躏中的百合,不要倒下,给自己一个看见,一个活下去的勇气。
二人一直唠叨快到黎明的时分,疲乏的大男孩头靠在病床的床头,居然睡着了。而楠香却一直守候到天明。
当第二天的第一缕晨光染红天边的时候,楠香便迫不及待地来到窗前,她用尽全力推开了病房的窗户。
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小花园那些争艳的众花都已经在暴风雨中惨败,而唯独那束白百合,依然沐浴在第一缕的晨光中,依然盛开着。
楠香迫不及待地叫醒了大男孩,雀跃般地拉着男孩奔到窗前,楠香大声地说道:
“你看!你看!百合花它没有倒下。它还活着!它还活着!”
楠香流下了喜悦至极的泪水,那是看到了希望曙光的泪。
这个曾经一度绝望中的女孩,生的希望重新被点燃了,而这一切皆因这位基督徒大男孩爱的所做。
原来,至从楠香把自己的生命与百合花绞织在一起时,男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担心脆弱的楠香会因百合花的衰败而颓废下去。他一直在祈求解决的办法。
楠香生日那天,男孩通过天气预报得知了将会有一场大的暴风雨来临,为了让楠香能够找回丢掉的信心。大男孩在祷告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他在料理完老人的事情后,便开始寻遍了整个城市的装饰品商店。好不容易在一家卖假发的店铺里,发现了一束与小花园一模一样的硅胶制品的百合花。店主说这是店内的装饰品不卖。男孩说明了购买百合花真实的原因。爱,打动了店主,他将包好的百合花送给了大男孩。
回来之时,天已经黑了,半路上便下起了暴雨。男孩冒着暴雨爬上小花园。男孩的所做,这好像激怒了半空中的恶魔,它嚎叫着,将愤怒的雨滴,重重地甩打在男孩的脸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脚下湿滑,好多次他都重重地从丘岗上摔了下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没有阻止他对爱的付出。他以基督的心为心,终于战胜了一切困难,最终他将那束永不会凋零的百合花,牢牢地安放在,那颗已经被狂风连根拔掉的百合花生长的地方。
爱,在最恰当最合宜的时候,创造了奇迹!挽救了一个完全绝望人的灵魂……
从那以后,楠香有个心愿,等自己身体康复后,也要加入了麻风村基督徒义工的团队。随着对信仰的了解,楠香的心中盛开了一朵永不会凋零的百合花。不久,楠香的病康复了。而她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她没有离开麻风病康复中心,也加入了基督徒义工团队,与大男孩一同服务于麻风康复中心,他们走遍了大江南北,哪里有麻风病的地方,那里就有盛开的百合花,那是基督徒义工团队带去的爱的种子。(完)
(本文为作者跟据麻风康复村一些情况改编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