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首都医学院毕业以后,一直在大城市的三甲医院做医师,经过自己的努力已经成为了科室里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他叫卢堪云。他的父亲是一名煤矿工人,他从小就生活在矿区之中。今天,他带着一身的光鲜亮丽,再来到矿区,现在他已不再是那个懵懂少年,而是已学会了独立思考和理性分析。男孩已不像童年时那样迷恋矿区。童年,在矿区,生活在父亲宽阔膀臂的呵护中,缠绵在妈妈温柔怀抱的依柔中。他,什么都不懂,不懂夜晚的矿区月光那一道缺环里面有多少的悲欢;也觉察不到矿区的两鬓,正愁添一道一道的皱纹。矿区在沉默中等待,父亲在忧虑中期盼。等待着,期盼着男孩有长成男子汉的一天。今天,男孩在这个承担责任开创未来的年纪,他已经开始思索一些父亲的心灵世界,也渐渐触摸到了一点矿区的怨语哀愁。
在做医生期间,他很忙碌,甚至有时都懒得听病人的诉苦与倾诉,只知道一味地开药治疗。他的母亲是一名基督徒,经常教导他对待病人要有耶稣一样的心肠,要给予病人人性化的关怀。但是他总是很敷衍地应付老母亲,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甚至他对病人的眼泪、痛苦是忽略的、漠视的。因为在他眼中,自己的医学研究论文和晋升主任医师这两件事是最重要的,其他事都可以放置一边。
直至有一天,卢堪云自己也生病了!他躺在病床上,与他的病人们在一起。他的每一句话,都能引起其他病人们的共鸣;而他的每一句安慰,总是能给病友们带来感动。
以前,当他居高临下抚慰病人的时候,病人们表情冷淡,而他自己也觉得不痛不痒。而今天,他的安慰能力竟是突飞猛进,收效奇佳。只有医生知道原因——只因为以前他是医生,今天他是病人。
母亲请来教会的老牧师来为他祷告——生病,为了安慰更多孱弱的病者。所以,生病的目的是为了做安慰使者。老牧师的话,寓意深刻,令他和他的病友们陷入一片沉寂。当医生脱下一本正经的白大褂,与病人一起穿上病号服的时候,医生的生命降卑至与病人一样的高度,此时,他与病人之间的感情是那么微妙,他的安慰话语也是从“你要”转变成了“我们…”。这就是医生与病人之间有着居高临下的距离感,而病人与病人之间却有着心有灵犀的共鸣感与同理心。
此时,卢堪云想到了母亲经常跟他讲起的耶稣基督。以前他觉得耶稣没有必要降卑为人,在人间受尽苦难才完成救赎大功。耶稣身为神子,只要在天上发号施令,就可以让千万人臣服,这是一本万利的捷径方法。但是,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他,却对耶稣的降卑为人深有感触。耶稣唯有降卑自己,并将自己生在最贫穷的家庭,经受最艰巨的苦难。唯有这样,他才能感知最底层百姓的心声与苦涩;唯有这样,他才可以感知苦难的最真实的感受。因为他自己曾经历过苦难,所以他才能安慰同在患难中的百姓,才能与最贫苦的百姓表同情、施怜悯。耶稣这样做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安慰、同情与爱,也是为了向世人证明:我在苦难的最深渊,所以我有资格成为苦难的救赎者。
卢堪云得的是肺部疾病,而这家矿区医院的肺科病房里有许多来自煤矿的尘肺、矽肺病人,他们曾经是父亲的工友。父亲和他的工友们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劳动者,他们每天工作10个小时,劳动强度繁重,还要受着井下粉尘,煤灰对健康的侵害。但从懂事起,男孩就再也不敢有丝毫对父亲的藐视。因为,父亲的艰辛劳动证明了自己有着男人的模样,也是对青春男孩软弱和轻浮的嘲讽。这些年,知道了沉默的父亲心中有一股火,这火是燃烧的是滚烫的,是对煤矿工人艰辛的同情,是为工资待遇太低而鸣不平,更有对领导层贪婪的抨击。在父亲这种情结的影响下,卢堪云对下井的工人有着深深的怜惜。因为父亲和父亲的劳作,男孩变得感性而忧郁。是的,触摸疾苦的男孩容易感伤,就像这几年思索矿区,越来越感到矿区老了憔悴了。
今天,卢堪云更是对这些深受疾病之苦的工人阶层充满了同情与怜悯。而此时,他对母亲曾经给予自己的遵遵叮咛也是深有感触。母亲告诉他要注意倾听病人的心声,注意安慰病人情绪的变化,以前自己只是当做耳旁风。今天,他才知道这是母亲作为一名基督徒的怜悯情怀。当他翻开圣经,知道了耶稣当年在世上传道时,不仅关心人的灵魂得救,他对于病人的肉体痛苦也是给予了最深切的关注。耶稣让患病多年的血漏妇人得了医治,并让她平平安安地回家去。耶稣医治好了管会堂的耶鲁的女儿,并让她吃了食物,以补充体力。耶稣医治好了大麻风病人,并亲自伸手去抚摸他。就是这一个简单的抚摸动作却隐含着深刻的关怀意味:抚摸代表耶稣对他不嫌弃,是一种真正的接纳,这让远离人群、被人厌弃的麻风病人感知到了最真切的爱与接纳,从而对他重燃生活希望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此时,卢堪云也在心底追问自己:“我有没有真正地倾听一位病人对自己的倾诉?我有没有用双手去抚摸哭泣的病人?”
病中的卢堪云在思考、亦在反思,是母亲的信仰让他认识了耶稣,是耶稣的作为让他知道了何为真正的医者关怀之道。从此以后,他将改变自己的医治理念:不再做一个冷冰冰的疾病治疗者,而是在治疗之中融入人性化的关怀与基督式的怜悯。这是他作为医生的职业之改变,也是他作为一个人的生命之蜕变。正如圣经中所说的:“他病重在榻,耶和华必扶持他;他在病中,你必给他铺床。”
注:本文为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作者系江苏一名基督徒。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供读者参考,福音时报保持中立。欢迎各位读者留言评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