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传福音，很多人耳熟能详的一句话，“生命影响生命”。近日一次走访让笔者意识到，当这句话不断被稀松平常地说出，其背后的艰辛就会被一次次稀释。传福音，生命影响生命？未免太过轻飘？低忽了传福音者的牺牲，也小瞧了人骨子里的傲慢与顽固。
就像女性生产必须要经过的阵痛，每个基督徒新生命的出生都伴有流血和牺牲——哪怕没有被意识到，又总轻易被遗忘。
山西晋中一个小县城，几位老人讲述了一个百年前的故事。晚清，一个英国年轻人携家眷来到本地，建立教堂。他们购入土地40亩，建起牧师楼，准备在此常住。短短两年后，义和团运动发生，牧师一家七口被押往太原囚禁，示众斩首，妇孺皆受难。本地皈依者之中十二人也被以极刑杀害。
百年过去，当年40亩地还剩下的不多，保留最完整的竟是一栋牧师楼。整体建筑还能看出当时的风格，青砖墙，木地板，红木楼梯，高挑楼层，卧室内的壁炉，厨房旁锅炉取暖被熏黑的墙壁。从二层阳台往外望，能清晰看见本县最高的建筑，县中心一栋楼阁。翻看那个年代宣教士的日记，许多人都知道再回故土机会渺茫。带着一家来到这里，站在阳台眺望整个县城的年轻人，想必也决心，此生都要留在这里。只是历史给了另一种残忍的方式。
带我们参观的老牧师在一处逼仄的小房间里翻出一块牌板，上书繁体字“礼拜堂”，还有一块手臂长宽的黑板，旁边一角立着来自北京琴厂的脚踏风琴。房子里这样的老物件不少，五十年代的，八十年代的，跟来到这里的人一样，有的年近古稀，有的四十出头。传教士留下的老房子里，一代人走了，下一代会进来，从小黑板到PPT，从老式风琴到钢琴，听耶稣基督故事的总不会间断。
虽然信徒人数不多，老堂因为缺乏牧养，在近一二十年出现不少争端。接待笔者一行人的老牧师在一年多前来到这里，该退休的年纪临危受命。从家到教会，一小时的高速，老牧师和师母已经习惯。不久，教堂翻新，另一栋老建筑也在热心弟兄的帮助下初具形态，修房子的工人也都信了耶稣。一年左右的圣经培训，教堂里开始有四十左右信徒稳定聚会。
虽然资金艰难，他们依然希望能接待各地弟兄姐妹来访，到时也要讲讲当年那个传教士的故事。老牧师对教会的未来不悲观，“这里是传教士流过血的地方”，福音的工作不会差。
资料记载，当年山西全省为福音受难之传教士及家人共241人，仅中国内地会会刊记载本地信徒殉教者达23000人。今天，官方统计山西已有信徒四十余万。
为福音牺牲生命的事迹并不仅仅发生在百年之前。安徽一个信徒告知读者一个故事。六安有个弟兄，性格木讷，不好讲话。四川地震灾害发生后，弟兄和妻子二人前去四川赈灾，后有感人们的灵魂需要真正的安慰引导，从此留在当地传讲福音。他们二人没有富足家产，也没有教会支持，在当地的生活很艰难。住在一个简单的窝棚里，下面是养鸡人留下的各种垃圾，头顶漏雨，经常早晨起来被子都被雨水打湿。平时两人打零工供给教会租金和活动费用，有人愿意来听道，就抓紧机会给人讲圣经。就这样一直坚持，直到弟兄因为脑瘤生病才返回六安。家乡教会在两人的鼓励下，开始正式资助宣教士。弟兄过世，他的儿子长大后又接替父亲的工，在另一个城市牧养教会。
没有深入非洲三万里，留下心脏在其中的利文斯顿，也不会有今天非洲的属灵复兴。任何地理疆域，不管是一个大洲，一个国家，一个城市，一个乡村，总有第一个为她的福音留下血泪的基督徒。一个人的心田就是最小的一块疆土。第一个向她传福音的人就是这块土地的宣教士。
今天似乎大多数场合下的传福音，不会再有以上故事中那么惨烈，人们也就不知不觉忽视了，任何一颗福音种子真正得以埋下生根发芽，一定都伴随着苦痛的牺牲。一个人真得成为信徒，不是接受了呼召就可以，不是完成了慕道班十二节课程就结束，不是在布道会上愿意上台领本圣经就行。否则为什么教堂里每年新增近百人受洗，坚持参加礼拜的人数却越来越少？就如宣教士还要与信徒一起生活，建立圣经培训班，不断让幼小的种子发芽长大，今天真正向人传福音的人也是如此，不仅花费心思让别人能听到福音，传了还要养，还要呕心沥血地祷告，让圣灵做工，要教导圣经课程，让真理扎根。
谁能说那些为一个人的灵魂独自向神献上的哭泣不是牺牲呢？既然时间就是生命，那些从青年时期就投身教会服侍的信徒、义工、牧者们，哪一个不是在用生命浇灌另一个生命呢？如今的每个信徒，都是历史的受益人。望不轻忽带领你我的牧者的牺牲，纪念历史，尊重他们，常常怀感恩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