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传道人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被上帝特别地拣选出来、服侍教会和信徒。不过,传道人在服侍的过程中也面临不少困境。福音时报同工一年多来走访了多地基层教会传道人,看到许多传道人在服侍中面临诸多的压力与困境。就着这个现象,福音时报同工专访了社科院世界宗教研究所段琦教授,以下是段琦教授的分享。
说实在我对这个问题虽然知道一些,但并没有作过深入调研,因此没有什么发言权。不过也想就此谈些看法。对基层传道人的贫困现象我是在作口述史时才略知一二的。大约在2005年,我去福建莆田,遇到一位从福建神学院毕业已工作好几年的女传道,她说她每月工资是400元。当时她没有结婚,所以生活还勉强可以,但一旦结婚有孩子,那就会很紧张,所以她说,今后要找丈夫的话,不能找传道人,否则养不了家。
最近这些年,我又去了福建,遇到平潭的一些传教人,他们都说现在他们的状况已大有好转,教会给他们的待遇基本与社会持平。前几天到上海,了解到华东神学院的老师的工资也与社会已基本接轨了。但我去年去黑龙江时,得知那里有的农村传道人至今还是每月400元。从《天风》杂志上我看到不少贫困地区和农村地区的传道人至今没有什么收入。
现在看来基层传道人的收入,全国很不一致,东南沿海经济发达的地区,传道人经济来源基本都有保障,但经济落后地区,或者说一些信徒思想保守的地区,特别是当地的农村地区,传道人收入极低。这里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信徒本身贫困,特别是城镇化,家中的主要劳动力都外出打工,留下来的老弱病残,自己生活都困难,无能力养传道人。二是信徒思想观念有问题,认为传道人应该吃苦,故意苦待传道人。这种思想观念的产生原因是多层次的。
解放前,中国教会几大主要宗派,如圣公会、卫理公会、浸会、中华基督教会(主要是长老会背景的教派组成的),内地会,甚至包括一些小教派,如安息日会等传道人都是有收入的,因为外国传教士来华时也是有收入的,他们把这一套教会制度也带了过来。中国传道人虽然工资比他们要低,但总还是有固定收入。当时有些宗派办的教会学校对传道人的子女入学也有所照顾。所有这些开支,很大程度上是由外国差会承担,中国信徒的奉献意识一直比较差,一则是基层中国信徒比较贫困,另一原因是传教士也没有大力培养中国信徒的自立能力。只有在自立教会中,中国信徒的奉献意识比较强,但这些教会在整个中国教会中所占的比例较小。
解放后,切断了与外国教会的联系,中国教会没有了海外资助,也不再有制度上的传承。教会经历了解放后一系列的运动,全国多数农村教会在土改时就停止了活动,多数传道人,特别是农村传道人都回家务农,他们成了农民。农村信徒大多数都不再聚会,即便有少数人聚会也只是家中的亲朋好友聚会,根本就没有供养专职传道人的概念。到文革时中国教会表面上停止了一切活动,所有的聚会都是地下偷偷进行,那时的传道人基本都是由热心的平信徒带领,他们不仅没有收入,还要冒着随时可能被捕的危险。改革开放之后,第一批教会基层领导人大体由他们担任,基层的教会制度也都由他们制定。从他们个人的经历出发,传道人就应该受苦,他们也把这个理念带给了整个中国基层教会,因此反对传道人有固定收入也就顺理成章了。
中国基层教会信徒接受的很多神学思想受倪柝声影响较大。当今中国土生土长几个教派中聚会处、真耶稣会发展较快。他们在一定程度上都较推崇早期基督教的那种形式,即凡物共用。聚会处传道人就是没有固定收入的,倪柝声很早就提出“凭信心生活”,至今聚会处的传道人都没有固定收入。在一些大城市他们传道人的生活基本没有问题,但对农村教会而言,则传教人也许生活就不会那么有保障了。信徒可能会把自家的农产品拿给传道人,传道人的吃也许不成问题,但其余的家庭开销就很难以为继了。
要解决基层传道人的生活问题,我想主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是改善贫困农村的条件。笔者得知有些教会牧者想方设法带领当地农民走致富之路,如搞农业革新,增加信徒的收入,以保障传道人的生活。这条路给传道人提出很高的要求,不是很容易的。二是要设法扭转信徒苦待传道人的这种观念,使他们认识到他们这样做是极其错误的,传道人的工作是神圣的工作,苦待传道人就是苦待基督的事工,是对基督的事工不尊重。与此同时,要把海外和国内东南沿海的教会是如何对待传道人的事例告诉信徒,开扩他们的眼界。
我想观念的扭转是一个艰苦的过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这要靠坚持不懈的努力,反复的讲解宣传。但我相信只要持之以恒,是会逐步取得效果的,东南沿海的教会就是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