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97年，55岁的孔子带着弟子离开鲁国前往卫国，开始了他周游列国的历程。他去到许多诸侯国，劝说诸侯们用仁德治理天下，用周礼规范人们的行为。

公元前489年，在外游历数年的孔子，遭遇了人生中最严重的一次危机。吴国攻击陈国，楚国发兵相救。楚昭王听说孔子在陈蔡两国交界的地方，就派人去请他。陈蔡两国的主事大夫得知后非常恐慌，之前他们没有听取孔子的谏言，心里却知道孔子所讥讽的句句切中时弊，这样的贤人如果为楚国所用，恐怕会对自己不利。为了不让孔子去楚国，陈蔡两国派人将孔子围堵在荒野之中。

行动受阻，食物不足，弟子们病倒很多，脸上露出饥苦之色。粮食就要断绝，大家都饿得快要站不起来了。而孔子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照常讲经说道、诵书弹琴。

《史记·孔子世家》记载了孔子此次受困。子路对这个无妄之灾很是不悦，他忍不住去问老师：“君子亦有穷乎？”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意思是“君子也会有如此困窘的时候吗？”“君子即使身陷困境，也会有自己的坚守。小人若遇到困境，就只会胡作非为。”

孔子与弟子问答

虽然给子路的答案坚定明确，孔子的心中也并非没有疑问，他逐一招来各个弟子，问了他们同一个问题，“《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

意思是“《诗经》有话说‘不是野兽不是猛虎，却在旷野活动’，我的主张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我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

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齐？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

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而志不远矣！”

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

子路说：“也许是我们的仁德还不够，所以别人不信任我们。也许是我们的智慧还不足，所以别人不听从我们。”孔子反驳他，“如果仁者一定会让人相信，那伯夷、叔齐怎么会饿死在首阳山。如果智者就能畅行无阻，那王子比干怎么会被纣王剖心。”

子贡说：“夫子的学说太渊博、太宏大了，所以没有别的国家容得下你。夫子可以稍微降低一下标准吗？”孔子批评他，“良农能保证种好庄稼，却不能保证一定有丰收；良工虽然工艺巧妙，却不能保证他的工艺品会收到他人喜欢。君子能修治自己认为的正道，就像织网先要以纲来统领一样，然后统一梳理，但未必能得到社会的承认和接纳。你不好好修习学问，反而降低自己去迎合，你的志向太不远大了。”

最后一个作答的是颜回，颜回的话说到了他心里。“夫子的学说极其伟大，所以天下没法容纳它。 即使这样，先生你还是努力去推行它，虽然不被天下接受，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被容纳，正可以看出先生的君子之风啊！我们没修好夫子之道是我们的耻辱，我们修好了夫子之道却未被采纳是当权者的耻辱。然不被天下接受，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被容纳，正可以看出先生的君子之风啊！”孔子听完，欣然而笑，“颜氏的儿子真是有见地！假使你饶有家财，我给你当管家。”

基督徒的自我意识

孔子有自己的“道”，并且实践道，宣扬道。遭遇困境的时候，他要解释自己的处境，“我的主张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我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

看到这个故事，我深有同感。基督徒一定也在因为信仰遭遇困难的时候问过自己的同样的问题，“我的信仰有什么不对吗？我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处境中？”甚至子路、子贡和颜回的三种不同回答也是我们的心路历程。

假使我们因为信仰不被理解、遭人排斥，我们可能会像子路一样，怀疑我们的信仰是否足够善，或者苛责自己行的不好、没有见证。也可能像子贡一样，认为信仰的标准太高了，世人做不到所以排斥，能不能降低一些标准呢？耶稣的门徒在听了他的教导之后也说，“这话甚难，谁能听呢？”（约翰福音6章60节）“从此，他门徒中多有退去的，不再和他同行。”（约翰福音6章66节）

孔子对这两种回答的驳斥，是师生间的对话，也像他内心的思想争战。颜回的回答合他的心意，也是他心中所想。孔子对他所宣扬的道有信心；对神的真理，我们更应该有信心。

我们所信的是神的道、绝对的真理，耶稣基督从死里复活就是明证。虽然因信称义，但我们还有罪的习惯，不能完全彰显神的荣耀。即便这样，我们也不用妄自菲薄，没能行出来就祈求圣灵的帮助努力行道，走好成圣的道路。同时，绝不因为标准太高、人们不能接受就降低标准，这无异于在福音的葡萄酒里搀兑水，不断妥协，最终失去福音。

若我们对所信的有信心，就可以像颜回一样回答：我们所信的是基督的福音、神的真理，即便有人不接受又有什么关系？没能行出来是我们的问题，我们要继续努力。但闭眼不看、闭耳不听却是他们的问题。

对所信的有信心，就像赞美诗唱的“我知我所信的是谁”，这是基督徒一定要有的自我意识，如此，我们得以在风浪中站立。

注：文章开头部分描述引子记录片《中国》第一季第一集：春秋。